【钟会/荀勖】杂音
*第一人称
这样想来我与他确实是相识已久了，按照辈分我或许还该称他一声小舅。
他是个不那么让人省心的人。我自小寄住在他们家，其中具体的细节倒是记不太清了，只是那时小舅——我实在不愿这么称呼他，毕竟他的年纪较我还小上几分——那时他才堪堪到我肩膀，还是个被全家宠着的孩子，和三舅的关系也不那么糟糕。
只是这敏惠夙成的家伙，好似独独与我不对盘。至于我是如何在休息前发现床榻已然变得乱七八糟，或是在几案上发现用我的字迹书写的、赞美他的文章实在是不想多谈。只是每每我发现这些幼稚的举动前，他都有把握悄声无息的藏起来，再不然就是——
“三舅，小舅他现在在哪？”
“士季啊，大约正在……正在母亲那里练习书法吧。”
得到的几乎总是这样的回答。
后来我搬离了钟家的宅子，他也入了朝，只是时不时还能听到旁人对他的评价，大多是赞他有王佐之才，谋略过人。我觉得这不像小时候的他，也不像那个模仿我笔迹取走那把剑的他，却又想着如果是他站在众人面前，倒也应当如此。
时光几转，我再一次见到了他。一片繁杂的议论声中，他清亮而略带锋芒的嗓音盖过群臣，清晰的传到晋公耳边。这次他留给我的只是一个背影了。还是同以往那样不稳重，我想，这大约是我永远也无法理解他的地方吧。我于众人之中看向他，现在他的身上多了几分时光雕琢过的痕迹，我听他一人言辞激昂，也看到了晋公微微的笑意，照这样看来用不了几日，这些反对伐蜀的家伙就会统统闭嘴。
得到答复的他转身离开，行至我身边时却停住了脚步，没待我做出什么反应，他却先开了口。
“公曾。”他朝我微微一点头，我慌忙垂下眸子，唤他一声钟将军。
他要去对付那三番五次北伐的姜维了吗？
“晋公，会虽受恩，然其性未可许以见得思义，不可不速为之备。”
不止我这样做了。
晋公亲自去了长安，可钟会却再也没有回来。不过好在还有伯茂，没让他落个同姜伯约一样的下场。只是有时想起他幼时拙劣的玩笑，或是与朋友谈及老庄时的自信，以及众人面前的森森武库，竟陡然生出些怀念。当然，我一向是不喜欢他的。后来有一日我偶遇钟峻兄弟，得知钟家近来安好，这么说来那场不大的闹剧中，只有钟邕一人成了无辜的牺牲者。
———咸宁初年王浚等上表请求伐吴，贾充荀勖固谏不可。
